第一次见手风琴，是很多年前，在南方。
那时初三，新来的音乐老师，一个部队的转业女兵就是背着手风琴站到讲台上的。
那时学校里正在建新楼，我们寄居在物理实验室上了一学期的课，每六个学生围坐在一张实验桌边，感觉不像上课倒像在开茶话会。我们已经习以为常，音乐老师（抱歉，真的想不起她姓什么了……）大为光火，“谁让你们这么坐的？哪有学生样？全体起立！”
我们全体起立，在她的调度下重新排座，但是半节课快过去的时候，她放弃了徒劳的努力，挥手让我们按原样坐下，把一张大白纸挂到黑板上，是墨笔抄的词曲，她拉响了手风琴，一句一句地教我们唱“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
同学们有的皱眉、有的做鬼脸，或者哼哼唧唧，或者光张嘴不出声——那时我们想学的是《风雨兼程》、《爸爸的草鞋》等等，我们不喜欢她教的歌……
她看出来了，再上课的时候，发给我们油印好的歌词，上面全是我们喜欢的流行歌曲，没来得及高兴，她宣布，什么时候把她教的《战士的第二个故乡》唱好了，什么时候就教我们唱《熊猫咪咪》……
后来我转学走了，听说她成了很受欢迎的老师，很多同学把她当成朋友。很多年后，我记得她走进教室时的样子，一个不爱笑、不算漂亮的女转业军人，是从海军部队回来的。我能哼出她教过的那些歌的曲调，也许不那么准，但无疑是心灵中最纯净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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