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皮岭下的燕冲小学

来源：手风琴时间：2022/9/24

我小时候就读的学校叫燕冲小学，“冲”就是两山夹一条平地的地形，在湖南，叫“冲”的地名特别多，比如毛主席的故居在韶山冲，刘少奇主席的故居叫碳子冲，我岳父家在横塘冲，我的童年是在资江源头的赧水旁度过的，在癞皮岭下的燕冲小学上学。

那时的行政管理的结构是县下设区，区以下设公社。我的母亲在武冈县（现在是县级市）荆竹区供销社工作，荆竹区离县城25公里，区治在平原村，也叫平原街，其实就两条街，其中一条街是通往县城的沙石公路。两旁分布着区公所、医院、邮局、供销社等，街上逢十赶集。这里地势平坦，赧水蜿蜒流过，离供销社最近的小学是平原小学，我姐就在这里读书。母亲说：平原小学里的干部子弟多，风气不太好，坚持让我舍近求远到五里外的燕冲小学读书。后来才知道，我开始上学这年，燕冲小学的启蒙老师姓伍，是武冈师范毕业的一位优秀教师，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发配到比较偏远的燕冲小学，我妈就是看中这位有水平的好老师了。

癞皮岭名字不好听，但是景色很好，山不算太高，但也郁郁葱葱。癞皮岭呈东西向分布，是荆竹和邓家铺两个区的分界线，山上有很多裸露在草地上的大石头，远远望去就像人的头上长的癞子，所以得名。燕冲小学规模不大，五个年级五个班，每班也就30人上下。学校南北各有三间教室，有间教室用作老师的办公室，东面一排是礼堂兼做饭堂，还有几间老师的宿舍，三排房子围合的中间院子就是操场了，有一个简易的台子，一个木制的国旗杆，泥巴地面，用石碾子压得很紧实，装了两个简易的篮球架。房子是土砖房，盖了青瓦，室内是压实的泥巴地，镂空的木格窗，冬天用白纸或报纸糊上，可以挡风。学校的用水来自山脚下的一眼水井，相邻的武冈六中也是用这眼井水，每天有大量甘甜的井水冒出，终年不竭。

燕冲小学只有六位老师，校长姓关，是个老教师，他个子高大，兼了全校的体育课和音乐课，学校有台手风琴，我一直觉得一个大个子男人身背手风琴教我们唱歌的样子很滑稽。我的班主任就是伍老师，一个斯文的女老师，比较和善，教数学，她上的课我们比较喜欢。语文老师姓黄，是个漂亮的姐姐，也是武冈师范的毕业生，只可惜后来在唐山培训时遭遇地震不幸离世。政治老师姓杨，是一个靠根红苗正上讲台的人，水平不高，架子很大，以革命派自居，对出身成分不好的学生态度恶劣。有一次，杨老师骂我是地主崽子，平时文静的伍老师为了保护我不惜与他争辩。

学校的旁边是大队的园艺场，种了橘子、梨子、西瓜等水果，那时的人们很朴实，路人经过时可以摘了吃，不准浪费也不准带走，我们这些小学生也经常去摘果子吃。学校的土砖墙上有很多蜜蜂掏的小洞，用小玻璃瓶堵在小洞上捉蜜蜂是我们非常喜欢的游戏；我们有时会上山，在山上的赖皮石头中玩躲猫猫；冬天寒冷，我们会大呼小叫地玩挤油渣、斗鸡、官兵捉强盗等；女孩子们玩跳绳、捡子、踢田等游戏。课间休息时整个校园就像是花果山，热闹非凡。

燕冲小学虽然条件艰苦，但是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后来我考上了县城的中学，父母也调到县城，我就离开了荆竹，后来一直没有回去，算来也有四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