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照华《一生的故事》是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一部自传体小说——它真的是纯粹的自传吗?作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似乎永远也不是叙事的中心,而是一个“退场者”。六卷本小说,写自己的事情却越来越少。也许这是帕乌斯托夫斯基一贯的散文手法。然而,它还有另一种解释,帕乌斯托夫斯基本身就是来自俄国文学土壤的一枝蔷薇,他的璀璨与绽放都与外部的土地密不可分。在那片土地上,艺术家运行着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历史观——如托尔斯泰所写,在历史中发挥创造的从来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而是潜在的、又不可抗拒的群众潮流。《一生的故事》作者:康·帕乌斯托夫斯基译者:非琴版本:河北教育出版社年10月艺术,既是土壤,也是温室“对我童年初恋的回忆是和这些雷雨联系在一起的。那时我9岁。——帕乌斯托夫斯基”帕乌斯托夫斯基在基辅的圣斯拉夫大街长大。与沙俄晚期的其他城市相对,基辅这座城市仿佛一座世外桃源,这座城市的艺术作品为里面的人提供了防护林似的保护,所有政治风云抵达这里,便渐渐弱化。所以,在帕乌斯托夫斯基的童年时代,尽管这个国家在酝酿着许多重大变动,但他就和基辅的其他市民一样,生活在一个净化的空间里。基辅城景净化是艺术的一项功能,它意味着对世界的选择与搁置,用一种审美的、非介入式观众的姿态欣赏一切。这在帕乌斯托夫斯基的童年(甚至可以说他的一生)中得到了最强的体现。他出生在一个铁路员工家庭,并不富裕,父母要同时养育多个子女,其中还包括帕乌斯托夫斯基一位双目失明的姐姐加莉娅。在分身乏术的空间里,艺术成为一张隐形的摇篮,哺育着帕乌斯托夫斯基的童年灵魂。这种艺术的抚养没有围墙,它不局限在剧院的演出和书店展览中,而是构成了城市的生态。小帕乌斯托夫斯基会在姑妈的小箱子里找到土耳其书籍;会被外祖母带去喝一种被称为“反客为主的咖啡”(听起来像是个现代艺术品的名字,其实只是牛奶含量多于咖啡而已),并且阅读赫尔岑和显克维奇的著作;父亲则会带他去拜访画家弗鲁别利,两个人就坐在工作室内像工友一样聊天,丝毫没有艺术家与低端工人的界限。在房间之外,除了剧院里上演的鲁宾斯坦、罗斯丹、古拉克-阿尔杰莫夫斯基这些俄国艺术家的剧作外,在大街上也随处可见拉手风琴的人,以及弹奏《马赛曲》的女叫花子。这个意大利女乞丐给帕乌斯托夫斯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马赛曲》是被当局禁止的乐曲,为了能够听到这“犹如愤怒的号召,又像圣斯拉夫雅尔的居住者们的诅咒”的音乐,当地居民会派小男孩守在大门口,以便在警察到来时提前报警。艺术早已经点亮了自由之光,人们对善恶和理想都有着自觉的判断,然而帕乌斯托夫斯基——以及当时聆听《马赛曲》的大多数人——都沉醉在激昂的旋律里,将自由视为内心的灵魂应许,而非某种靠生命去争取的权利。《马赛曲》曲谱“自由!当时我还只能模模糊糊地想想它是什么。在我的想象中,它就像挂在父亲书房里的那幅寓意画上的那样。那幅画上画着一个年轻妇女,她怒容满面,神采奕奕,露出健壮的胸部,站在街垒上。她一只手里高举着一面红旗,另一只手正在把一根冒着烟的引火线贴近一门大炮。这就是自由。”德拉克洛瓦的名作——《自由引导人民》帕乌斯托夫斯基的童年时光,就这样在一座“从没见过水兵”的城市度过。他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在溢至大街的艺术氛围内成长。他们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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