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面年的黑白照片可以看出戴红领巾的这位小姑娘生了一张男孩脸，头大、耳朵大、眼睛大、眉毛挺直，鼻子大且鼻梁挺、嘴巴大，还有额头高也不小，右侧这张头像是影视女演员姚晨，这位小姑娘现在的貌相像姚晨，特别是她们的大嘴巴一式一样。这个小姑娘在40岁前脸型彻底成熟，竟然有了一张西方女性的脸庞，她为自己有一张老外式样的脸很骄傲。
年的照片底部的篆书字是“上海永安公司摄影室”，拍摄地点上海市黄浦区南京东路号永安公平公司大堂西侧。公司创建于年，历经上海永安公司，上海第十百货商店，上海华联商厦，年翻牌永安百货有限公司，今天的永安百货有限公司是上海市百联集团的下属企业。永安公司很是跟潮流，在年曾改为东方红百货公司。
照片上这个小姑娘是李羚，那时她叫李琳，乳名琳琳。她在4年级到6年级期间参加区和市少年宫合唱团，去朝鲜演出过，她会唱《金日成将军之歌》，她多次参加上海虹桥机场欢迎外宾献花。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一只飞翔着的九彩鸽子，这时的她是无法知道自己的婚姻之路如何。李羚，属羊，她才大我一岁，就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见到她要赶紧叫她李羚大姐，否则她会拉住我拥抱一次，而且不论是街上还是店里，也不管人多人少。我有姐姐情节，一遇到“姐姐”很容易俯首帖耳。
年见到她时她留给我的印象是：个头还是比我高，头发又黑又长，化妆出来的黑眼圈，眉毛化成深棕色；大眼睛更大了，大鼻子更挺了，嘴巴更宽了，脸色偏黄，脸上的皮肤粗，喉咙处的皮肤松弛了，胸还是高高凸起，腰比年轻时更细了，胯更宽大了，臀部翘起更厉害了，腿细了，特别是大腿再也不是年轻时的“鸡大腿”了。年龄大了以后身材很很好，与她没有生育孩子有很大关系。最让我难忘的是她一辈子不改的哈哈大笑，是女低音式的呵呵笑，也是京剧大花脸式的呜呀呀呀笑，她若嘿嘿嘿或者嘻嘻嘻过后冷不丁扑上来给我来一个拥抱，两只手抱着我的腰，死劲勒得我透不过起来，我向她告饶，她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再说上几句“贬低”我的话。
看得出她最爱穿的还是年轻时爱穿的灰色紧身裤、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和夹克上衣，她的裤袜灰色最多，黑色肉色少，皮鞋基本是黑色的，凉鞋都是白色的，中筒高筒特高筒靴子是标配，据她说，不穿靴子就像脚上什么也没穿，她还有一个穿靴子的理由——下雨下雪不用穿雨靴。在衣着方面，我能看出一位女士如何搭配最合适，也能看出某件衣服是否适合她穿，所以李羚多次拉着我逛服装店或展销，给她当参谋。她要么喜欢紧身，要么喜欢俄罗斯大妈式的宽敞，从一个极端到一个极端。当她最后一次拥抱我时，她穿的很像洗脚店的女孩子，我对她有了一丝厌恶，往轻里说是反感。我不是她的亲，不是她的故，更不是恋人，突然对她的衣着给了注意，我觉得自己的心理有不健康的东西了，为此我是使劲敲打自己。
她的“假男人”称呼是工人送给她的“爱称”。年李羚离婚，离婚的原因是结婚5年没有生孩子，男女双方做医学检查，问题出在李羚身上，男方提出离婚，李羚答应。离婚，李羚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对婚姻也失去了很多期盼和追求，她需要放松与发泄，平日里不施粉黛，用肥皂洗脸，千方百计让自己的脸粗造起来，手也粗糙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皮肤开始半男人化了。同时进入男人化的还有，发式、讲话声音、开脏口、戴男士新潮墨镜，穿男士西装短裤、背男士包包，男士手表，男士自行车，衣服也选偏男性的，甚至还做了一件黑色中山装，衣服的颜色黑色、深藏青、深灰、深卡其。比如她的发式，就是男士平头，染一点棕色。这些物质的外表的发泄，基本不能解决心里的苦闷和压抑，而且苦闷来自于自己患有不孕症。
当李羚听说前夫再结婚半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她对当时夫妻之间的那些龌龊、矛盾、争吵事有了明确的答案，怨气、委屈、怒火、懊恼、无助，这些乱麻交织了几年，她太需要有一个爆破口来一次核爆炸。但她找不到这个口子，转而走向另一个方向——在单位里在社会上与男人作对，在大街上骑车猛跑，大声呼喊，大声唱歌，脏口连连，骂骂咧咧，打打闹闹，没有点本事的男人，别和她搭腔，一旦搭不好你就倒霉了。有的男工与她矛盾一次，她可能和你搞上一个月，见了就骂，就打，打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拿起钢筋、铁块、水泥砖就是拼劲砸。
年10月17日，我们一家到了厂里，我爱人成为国家固定工人，进入国企。李羚自愿到报到处帮忙，她热情帮助我们，说话非常客气，而且普通话说的很好。我发现她的脸没女性皮肤的细滑柔嫩，说话的嗓音低沉——她自己介绍自己——李羚，羚羊的羚，我父亲去西藏考察藏羚羊没有回来，我妈妈给我改名李羚，我原名叫琳琳，琳琳两个字的写法是王林王林，她指指我的孩子说，叫我琳琳阿姨可以的，叫我羚羚阿姨可以的，叫我假男人阿姨也可以的，别叫我李阿姨，显得我很老了似的。她的直率，让我们钦佩，孩子最喜欢的几位阿姨中李羚一直是排在第一位。她给我们留下一句话：“谁要是欺负你，就告我诉我，我摆平他们，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对工厂一点也不了解，据说工厂内欺负人的事很多，领导不管这些小事。
我们和李羚交往很密切，我不在家时常来探望我们家，据我爱人说李羚和她关系处的很好，也见过李羚与男工人斗，但李羚都有理。李羚总要打探我什么时候回家来，只要知道我回来了，非来跑一次不可，我也很受感动，为她和我爱人我孩子的这种友情点赞。李羚不怕恶人，但怕诚实的人，只要真心和她交谈，话语不要刺激，她是一位很会谈话和商量事的人，而且通情达理，喜欢从对方角度看问题，这样的女工人完全可以成长为工厂基层干部，可就是她离婚后的自我角色转换的不那么好，领导对她有了看法。她接近我的首要目的是想找一位军人做伴侣，但她又不说。10年间，我几次提醒她找男朋友，她总是打哈哈。说李羚瞄准我那是没有道理的，以她的为人，不可能去扒开一位好友的家庭。因此，我们夫妻从来对李羚没有什么心理防线，也不该有。
但，李羚总会找机会拥抱我让我心存疑惑，找不到答案。
但是我们住在上海石化12村号室时，应该是我们之间交往十多年后的初夏。李羚装修住房，她搬到我家来住，我们只有两个房间，大房间12平方安一张宽厘米的大床，小房间8平方安一张宽厘米的床。第一天晚上我睡小床，她们三个人睡大床。下半夜两点多琳琳把我拍醒，我醒来发愣，她轻声说：我睡不着，一直没睡着，你看怎么办，我睡你这里吧。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一个人睡一张床习惯了，三个人睡一张床睡不着。我说：你要不先到沙发上睡？她说不行，不舒服，更睡不着。我说，要不你睡小床，我去睡沙发。她答应了。谁知她是一位呼噜大王，隔着两道房门也能听到她呼噜，早上起床她说：哎，我昨晚太累了，一定打呼噜了，没有影响你们吧。此后一个多月里，我们就是这样安排睡觉的，她也很少打呼噜。
五一节晚上，李羚参加歌咏比赛获奖一件肉红色的羊绒衫，回来后兴高采烈说演出的故事，一兴奋忘记是在我家，家里还我这位有男士。她房门也不关在小卧室里脱光上衣，内衣毕露，退下长裙，露出裤袜，套上毛衣，进卫生间照镜子，出来后，来了一个度旋转，嘴里哼着歌曲，跳着舞步到大卧室。我哇地叫一声，李羚说：怎么啦，吓着你了？她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说：跳一曲。“什么时候了，还要跳一曲”，我说。“不跳也可以，那就拥抱一下呗”她说着，顺手拉我，我们二人胸对胸，李羚对我爱人说：你看我们抱得紧不紧，你吃醋不吃醋。我爱人拿了一根竹制毛线针，轻轻敲李羚的额头，说：别折腾了，快点睡觉去，怎么和小孩一样。我被李羚两只手勒得很紧，心里有些紧张，这样的玩笑也是第一次啊。她松开手，说：刘本新都是排骨，找不到他的性感点在哪里。她问我对她有什么感觉，我说胸闷，香水味弄得我想呕。她哈哈一笑，说，你这个闷的感觉就对了，是这里太大了。她拍拍自己的胸部，笑得嘿嘿……
有了这一次拥抱，李羚策划了更多拥抱，每次抱住我死劲抱紧，我透不过气来她就开心了。时间一长我也麻木了，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5月下旬，她的房子装修工程快该交房子了，晚饭后她邀我去帮她检查装修质量，我们骑着车子并行，路上遇到她的熟人都是大声喊问：李羚，有男朋友了吗，啊，当兵的。李玲回答：你娘的B，你管的太多了……我第一次到李羚家石化9村的一座公寓楼的室，我觉得地形很熟悉，天黑看不清远处不好判断。谁知她和工人吵起来了，工人很凶，李羚说，这位武警是我老公，回来探亲，你们和他谈吧。工人向我诉说了李羚不讲理的几件事，他们也做了自我批评，说工期到6月中旬，一定交房，还签了一个新协议。李羚一兴奋，猛地抱住我说：老公回家真好。弄得工人们偷笑。过来人都知道，男女之间的亲昵行为，有感情和无感情不一样，有心无心也不一样。李羚和工人吵闹过几次，没有效果，她拉我当大旗，起到作用了，心存感激地拥抱我，臂膀身体都是柔软的，有顺滑感，而且她屏住呼吸，慢慢吸气吐气，她好像是在轻轻品味花香。
回到我家，李羚开心地抱住我爱人，转了一圈，说：你老公真好使，我使用了一次我尝到甜头了，今后多给我使用使用。我爱人没说话，平静地等李羚把话说完。李羚没有下文，去小卧室掏腾她的袜子，长长短短十几双，洗好，晾在小天井里，说：刘本新，明天及时给我收，9点前收，太阳不能晒到袜子，晒了就不好了，听到了吗。我噢噢噢噢，算是答应了。我爱人悄悄问我，今天出了什么状况，怎么说“你好使”。李羚听到话，给我爱人来一个鹦鹉学舌把如何与装修工人斗争的故事说了一遍，我爱人说：是这样好使啊，你就多拿去使吧。
六一节，晚上我们夫妻一起参加孩子在少年宫的合唱演出，拍了照片。我们回家，李羚已经睡下，她本来属于夜猫子，怎么这么早睡了？一听我们回来，她穿着一身丝绸短睡衣睡裤出来了，提出来和我谈谈心。我说你进去，穿的长一点多一点再谈心。
我冲好澡，到小卧室听她说话。我坐床沿，她坐椅子。原来她看中了社区服务的一位小皮匠，江苏海门人，离异，孩子判给女方。但她有两个担心，一担心小皮匠不相信她这位上海美妇的真心，二担心结了婚小皮匠还是要孩子。我说，第一个问题容易解决，第二个问题可以打探，但是只要人家还想要孩子，这个恋爱就不能谈。我建议她先打听一二。李羚有些冲动，她指指自己的胸口两手一摊，耸耸肩膀咬牙切齿。我看不懂她的意思，我问你有什么打算直说，需要我们什么帮助，我们努力帮，帮不上也请谅解。
李羚从椅子上起来，双手把我推倒在床上，指着我说“我需要老公，你给我当老公吧，这是最大的帮忙，要不你得给我找一个当兵的老公，才能放过你”。我喊我爱人进来，说：李羚要我给她当老公，玩笑开的太大了吧。我爱人拍了李羚一巴掌，说：你拿厂里玩的那一套，还不是把刘本新给吓坏了啊。哈哈哈。大家都笑。
李羚的房子交付了，我参加验收，3天之间帮助她搬东西，第4天李羚搬回家住。李羚到了自己家反而不习惯了，这有三个原因，一是我家住在工人文化宫近处，她参加上海石化合唱队，每周两个晚上排练，还有每周三晚的跳舞，很方便；买菜方便；去大商场方便。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和我们在一起嘻嘻哈哈很快乐，回到自己家孤单一个人。她给我们提出条件，一是她会常来吃东西，二是刘本新和她一起参加合唱队一起跳舞。我们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满口答应她。
李羚声音低，在合唱队女低声部，我在男低声部，但是他们唱的歌曲大多是世纪名曲，比如《三套车》《欢乐颂》等，我只适合唱军旅歌曲，即便是唱艺术歌曲也是军旅歌曲《长征组歌》，我参加合唱队三次训练就退出了。再说跳舞，李羚想跳舞了，骑车到我家，等我吃好饭换好衣服就去文化宫舞厅。第一次跳舞，李羚把我推给一位她的小姐妹，她自己有舞伴。我跳了两曲，扔下李羚的小姐妹回家了。李羚知道我为何走掉，再也没有邀请我一起跳舞，就算邀我跳舞，也跳不到一起去，军官与普通工人受到的教育不同，职责不同，世界观是有不小的区别。
秋风来了，李羚穿着太少，感冒发烧。她在我爱人所在的卫生科输液，我爱人照顾她，为她打饭，洗脸等，然后请车间开平车的工人用电瓶车送她回家。晚上，我爱人下班回来，立马给李羚下面条，炒菜，打在饭盒里，让我送到李羚家。我爱人交代我：李羚一直说你好使，你真要好使啊，她发烧厉害，你去了细心点，测量体温，烧开水，别忘记吃药。11点前她好了你再回来，11点你还不回来我就过去。那个年代我们还没有手机，日常联络只有通过公用电话，如李羚这样的单身女人安装电话的不多，我家没有电话联络很不方便。
到李羚家敲门不开，我很着急，到电话亭给她打电话。我再去，门虚掩。屋里灯光很暗，我开亮灯，见她一气奄奄的躺在床上，盖着粉色丝绸被面的被子，我问她情况，她不回答。我把面条和菜，放在她床边的梳妆台上，拉她从床上坐起来，我问：这样吃行吗，不行的话换个办法。“我什么也不吃，拿走吧”，说罢，嗵的一声仰卧在床上。我摸摸她的额头，体温还是高，我很为难，医院，还是带她到我家，无了主意。不论怎么着先哄她吃东西。
她突然睁开眼，说：你给我收收外面的衣服，细心点，裤袜别弄得抽丝。十几双连裤袜、长筒丝袜、船袜、大小内裤、手绢、长手套它们已经在秋风里舞荡了两天了，散发着女性的无尽韵味。李羚坐起来吃了面条和一小部分菜，说：唉，有老公好，有老公也不好，没有老公好，没有老公也不好。我接话告诉她这是生活辩证法。我举我的例子，我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我爱人整天为我担心发愁，从多方面照顾我，很累很辛苦，你想过吗？这才是婚姻的美好美丽魅力和伟大的地方，真正的爱情能感天动地，你说对不对？你说的爱情是不是和我说的不一样呢？？我的话像热水，也想冰水，浇到李羚心里去了。
李羚下床，笑笑，说，我今晚穿的太少了，你不要见笑我。她是穿的就是太少了，穿的好像是准备参加参加女子选美比赛，从后背上看，她的胯部臀部宽真像西方人的结构，怪不得爱穿凸显髋与臀的紧身裤和紧身牛仔裤。她从木箱子里拿出她的几本影集，让我翻阅。她穿上短袖睡衣，看上去她想说话了，精神好了不少。
我对她当下的彩照只留意参加柏林合唱节的照片，合唱是我从小学至部队的最爱，她介绍了合唱节情况。我把椅子转一下，对着床坐，她这样交流方便了。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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